剛入夜，楊三獨自坐在客廳。
忽然，他猛地跳起身，腦中似掠過什麼異象，一下躥進一間卧室，一頭栽進衣櫃裏。幾番倒騰，終於在層層衣服中摸出一張證件，四四方方的，在白熾燈下，白紙張十分刺眼。然而，楊三卻直勾勾地盯着，幾乎要從眼裏射出更強烈的光來。
第二日，楊三起得異常早。雖然此時才值清晨，但在昨夜的夢裏，楊三卻早也盤算好今天的一切。於是，一面扣緊衣服，一面徑直下了樓。
待出了小區，楊三神清氣爽的.，微風在他腦中穿過。不久，他已到達一家水果店門前。楊三站定，往店裏一望，一招手：
“老闆！”
話音落下許久，胖子老闆才慢慢踱出。“客人買什麼？”老闆撐在櫃上，打着哈欠。
“什麼佔口袋裝什麼！”楊三顯得躊躇滿志。
“什麼？”老闆一頭霧水。
“哎，”楊三把兩隻手臂從外往裏一圈，繼續解釋，“就是買不了多少便有一大袋的。”
“那麼——”老闆仰面摳着下巴，“蘋果。”他也不等同意，一手將蘋果裝袋，另一手將袋子一提，放在秤上去。
“拿幾個出去！”楊三皺眉一看，嫌多了，趕緊伸手抓出幾個，扔回水果堆裏。“多少錢？”
老闆瞪楊三一眼，瞄了一下秤，説：“才十元。”
楊三將信將疑，把腰一彎，細細看着秤上讀數，然而看不清，卻又行家一般道：“不錯。”提上袋子走開了。
“下一個店是……”正當楊三要往下回憶安排，手機恰好響了。一接，對面是刺耳的麻雀般的尖聲：
“老三呀！”
“二哥?”
“對啦！”楊老二叫道，“媽的病好吧，我就不去看她了，她老了，前幾次一樣是病得住院，這此病得……，恐怕……你明白吧……我生意單子多，你幫我在她面前説幾句好話。”
“那自然，那肯定。”楊三這面應承到，心中越發高興，掛掉手機，自言自語道：“你不來正好，別搶我肉吃。”接着，歡歡喜喜地奔下一家店。
“小夥計，這個收音機怎麼賣？”
“老闆，才五十元。”小夥計搓着手，笑臉迎上。
“老闆!”楊三心裏咯噔一下，很是喜歡這個稱號，覺得地位彷彿提高許多，立刻挺起胸，要掏錢，然而 摸摸錢袋，並不鼓，説道：“便宜點兒。”
“老闆，這是二手的，比新的便宜多了。”
“嗯，這是對的。”隨後，便像真的老闆一樣，大大方方地拍出五十大鈔。又吩咐:“包裝要精緻。”不一會兒，拿了收音機走向醫院。
“哼，不知又把舊貨送給誰！”小夥計見人一走，鄙夷地對着那熟悉的身影説，順手又將一舊貨為下一位顧客擺上。
很快，楊三到了醫院，腿也不停地飛向老婆子的病房，正值老婆子睡醒。
“媽！”楊三親切叫到。
“三兒！”老婆子驚喜地抬起頭。
“媽，睡得可好？”楊三甜着嘴問，“我給您買了水果，瞧！那麼大一袋。”便把一大袋水果高高舉起，後又鄭重其事地擱在桌上。
“買這些幹嘛！”老婆子喜暈了頭。
“還有——”楊三拉長聲，“媽，您喜歡聽京劇，兒子我給您買了收音機。”於是，神神祕祕地拿出包裝精美的產品。
“很貴吧。”老婆子享受着前所未有的驚喜。
“哪裏哪裏，才幾百。”楊三撓着後腦，不好意思地説。
“還是你好呀，三兒。”
“哪裏。媽，二哥沒來？親媽病了，當兒子的不管？”楊三氣憤地説，叉着腰，似要噴火。
“你不要説他。”老婆子安撫着。
“也是。他工作忙。”楊三好像立刻大度了，或是想起了二哥的“幫説幾句好話”的囑咐。
“難得你理解他，也關心我。”
“呵呵。”楊三笑笑，“媽，大姐呢？”
“沒來，但叫人帶了許多東西，很貴。”
“很貴？”楊三慌忙得很，但很快又理直氣壯地回話説，“她的錢？還不因為姐夫是大款，她除開這點，還有哪裏看得上姐夫……”
“別亂説。”老婆子趕緊打斷話，歎了口氣。雙方沉默很久。
“三兒呀。”
“什麼？”楊三一番大論後並不累，此時卻很激動，他知道老婆子要説什麼了。
“三兒呀，媽決定了，我和你爸的那套房子給你了，房產證就在媽卧室的衣櫃裏，你好好找找……”
“媽！”楊三站起來，面帶感激，然心中全是狂喜，渾身發着抖，眼中幾乎要射出比昨夜的眼裏更強烈的光來。
楊三轉過身，嘴脣一角瞬間翹起，露出一絲狡黠。背後是老婆子安然欣慰的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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