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舞台藝術的真正困境

欄目: 藝術 / 發佈於: / 人氣:2.63W

舞台藝術是一種充滿了創造難度的藝術樣式,首先難在空間的限制,“三堵牆”切死了故事的全部延伸畫面,你必須拿出最精彩的人生切片,才能消除靜坐者的審美疲勞。何況還有時間限制,再精彩的畫卷,也只能讓你展開兩個小時左右的長度,否則,不僅是審美疲勞,就連頸椎、腰椎、屁股也會產生物理對抗,讓藝術家再美好的創造,都變成了如坐鍼氈、甚或拂袖而去的散席“涼茶”。而舞台藝術的精妙,也恰恰在於這種限制,惟其限制,才使創造者窮極想象,煉化絕境,有時幾無敢步後塵者。一如美麗的牙雕、鼻煙壺,因了小巧,而成就了藝術的極致,更因刀尖上藝高人膽大的翩翩起舞,遂成天下熱捧的巨擘、大師、巔峯。因此,限制永遠不是真正的藝術困境,限制是規律的鋪陳佈道,在限制中深積厚存,結實捆紮,密集焊接,深刻凝聚,必然形成核爆般的強烈反應。

舞台藝術的真正困境

舞台藝術首先是人的藝術,是思想的藝術,是精神情感的藝術,任何企圖把舞台藝術純技術化、技巧化的引導,都是十分危險的

民族戲曲中能夠經久傳承不衰的作品,一定是在揭示人的豐富性與時代思想精神內涵上有獨到見地的作品,無論《西廂記》《長生殿》《牡丹亭》《桃花扇》,還是現今許多劇種都在演出的《竇娥冤》《趙氏孤兒》,無不是因對人的思想與精神情感的巨大承載,而始終置身於民族藝術之林的。一旦人性與思想情感沒有了張力,即使運用再高妙的技術、技巧,也是抖落不出讓歷史長久記憶的好“花子”的。當然,任何思想感情也需要技術、技巧來荷載,僅憑乾巴巴的思想精神堆砌,也會讓舞台藝術大倒胃口的。關鍵在度的把握,在於明確二者之間的依存關係。從舞台藝術的限制看,創作者需要在有限的時間裏,使出渾身解數,努力壓榨出最濃烈、最深厚的人的思想精神情感,把“戴着鐐銬”的舞蹈跳到極限。而花大錢、造虛勢的技術主義者,常常只能把舞台藝術領入殺雞舞着宰牛刀,甚或掛着羊頭賣狗肉的旁門左道。

舞台藝術最忌諱的是“注水豬肉”式的虛浮腫脹

無論中國戲劇,還是世界戲劇,真正的經典,都是不事張揚的“撈乾貨”藝術,哪怕是多一句台詞,多一個調度,多一個道具,都不為嚴肅藝術家所容許。中國哲學講“道”,舞台藝術之“道”,幾乎都在指向“簡約”二字,比如“立主腦,剪頭緒”,比如“刪繁就簡三秋樹,領異標新二月花”,再比如“故事要清晰,人物要簡潔,道白要幹練,唱腔要筋道”等等,無不是在控水、在風乾、在壓縮,在追求限制後的沖決與爆發。任何企圖以擴充自然舞台物理方式,而擠壓精神空間拓展的創造,都是與舞台藝術的創造規律背道而馳的。我們常見,有些戲劇文本的“胳膊腿”,還都是沒有生命活性的散件,為了某種功利原因,生生安裝上去,還未見有“大師”能把那些根本沒有接通血脈的“大腿”、指甲,修剪包裝得美輪美奐,香豔無比——真是差之毫釐,謬之千里了。

舞台藝術另一個需要持守的“道”,就是天地物理、人倫常道

時尚的影視藝術、歌舞藝術,也許可以靠短暫的熱捧熱銷,很快賺回票房,繼而束之高閣,轉向迎接下一個更高的'時尚浪潮。而戲劇由於自身品格曲高和寡的原因,無法與時尚進行如此親密的對接,因而就需要保持特別的清醒,不能因為趕時尚,而急急火火裁短了自己本來莊重大方的裙裝,裁得越短,可能我們暴露出的不和諧越多,最終讓自己活得面目全非了,還是抓不住時尚的尾巴。我們唯一能做的,就是淡定以持,堅守常道。戲劇應該有戲劇的歷史成熟,無論東方還是西方的戲劇史,都在千年以上了,戲劇應該更懂得人情物理與歷史演化的規律。讓我們更宏闊地去審視歷史,審視現實,在人類那些不變的常道中,去努力發表更能經得起實踐檢驗的意見,這似乎才應該是戲劇這個“歷史老人”的做派。我們越想深度融入社會,越想對社會有所作為,越需要有認識傳統、持守傳統和堅守自身規律的頑固性。否則,我們就不是我們了。創作歷史劇,我們更需要深刻認識現實,而創作現實劇,更需要深入研究歷史,讓今天的現實成為明天有價值的歷史,這就是在“道”上行進的步態。

舞台藝術是個“慢活兒”,急不得,所有急功近利的催生,都只能誕生沒心沒肺的怪胎

再多的熱錢,也買不來作品的深刻與精緻。再大的“腕兒”,也救不活一個沒有思想靈魂的“詐屍”。除了尊重規律,研究既往,向“道”俯首,別無他法。我們今天某些“精品”,其實就只停留在製作過程的口號上,我們誤以為叫得最響的就是最有影響的,喊得最兇的就是最精的,其實藝術的撕咬磨合、精耕細作,多是在有了一個絕對紮實的文本基礎後,再找幾個不急着“點票子”的情投意合者,於一個僻靜的地方,喝着隔夜茶,撓着蓬亂頭,針尖對麥芒地相互“電擊”“榨取”出來的。深入生活,也是不需要打着旗、排着隊、唱着歌,大張旗鼓去的,文藝家的深入生活,就是體驗一種自己尚不認識的生命逼真,是直面,是融入,是沉潛,是靜水深流,是孤獨的再“走西口”。生活的豐富,人民的創造,讓戲劇具有取之不盡、用之不竭的寶藏,就看這個寶藏能否被掌握、被體認。

總之,要讓規律説話,尤其是現實題材創作,更需要小心翼翼地研究規律,規律就是成活率,就是生命率。規律需要我們掌握歷史的延續性,需要我們懂得人類生活是一個循序漸進的湧動模式,任何新觀念、新創造,都會被無情的時間納入到恆常性中去考量。我們不可能像生物切片一樣,獨立創造出一段與上下都不銜接的歷史來。因此,現實題材創作就有了十分明晰的方向感和可操作性,凡是對歷史價值沒有承接性,對當下沒有感召、警示力,對未來沒有昭示感的構建,再熱鬧,再重大,都可能是曇花一現。我們需要在現實中,經常訴説那些經過幾千年歷史所反覆證明了的正面價值:勤勞、善良、勇敢、擔當、厚德、清廉、忠孝、誠信、公平、正義、自主、寬恕……這是堅守“道”,也是難得的平常心。別人都不説了,甚或嫌老套,不屑於説了,我們始終掛在嘴上説,我們就在“道”上了。我們所期待的精品之花,也就會在這種常態的“道”的持守中靜靜綻放了。“三堵牆”的物理舞台,再延伸也只能在觀眾的視線之內,而歷久彌香的思想精神舞台,即使讓第四堵牆——大幕合上,仍能穿牆破壁,餘音繞樑,經久不衰。讓我們還是老老實實、平平常常、鎮定自若地在規律中慢慢訴説吧!